她重又回到同乡中间。
“这夹克真不赖,给你男人买的?”同乡开着她的玩笑。
“我才不让他穿这玩意儿呢,”她得意地说,“太脏。”
“脏?”同乡哪听得懂她的意思?里里外外地看了个遍,很是奇怪,“这不是挺干净的吗?”
“干净?你要吗?”
“便宜吗?”
她举起夹克,抡到那个同乡的肩上:“算你走运,白送。”
她就是以这样合情而未必合法的方式,惩罚了那个居心不良的雇主。
身遭欺侮,必会设防,那把剔肉刀一定是因此而备的。
我问她:“于是,你就买了这把剔肉刀?”
“噢,不是这么回事。”
“买刀不是因为这?”
“你刚才问我是不是碰到过坏人,没问我这把刀的事呀?”她反倒怪我起来,“这刀早就有,是从家里带来的。”
我追问着:“就是说,在这次出事以前就遇到过坏人?”
她不再说话,眼眶里又闪出了泪花。
莫非还有比这更令她伤心的事?既然能伤她的心,她不愿意说,我也就不好逼问。
她需要关心,我换了话题:“你丈夫在北京干什么工作?”
她没回答,反问着我:“你愿意帮助我把他找回来吗?”
“当然愿意帮助你,”我没把握,只能勉强答应,“不过,只能说尽力而为。”
“怎么,你在哄我?不愿帮忙?”她颇为不满,“警察经常帮助寻找亲人,电台里说过,报纸上登过,电视里也演过。”
她误解了我,我还真是诚心想帮助她。
“情况不清怎么找?”
“他没正经工作,和我一样,也是整天到处揽活儿、打工,做家具、封阳台、修理雨伞、安遮阳篷、安防盗门、装修房间、擦抽油烟机、擦热水器……什么都干,”她皱了皱愁眉,自言自语似的嘟囔着,“我听说,他们总是站在马路边,立块小牌牌儿招揽活计,可是我跑遍了半个北京,怎么就没见到他的影儿呢?”
“半个北京”肯定是夸大其词,她知道北京有多大?只不过是去了不少地方而已。
我不明白,既然她的丈夫天天站在路边揽活儿,那她就该到大路上去,她干嘛要跑到这污秽狼藉的工地上来?想在此安身?这样偏僻,这样肮脏,这儿可不是最佳的选择,再说,孤零零的一个女子躲在这儿也不安全呀,滞留到午夜之后还不离开,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缘由?
“马路边上,立交桥底下,商场门外面,哪儿不比这儿好?干嘛不找个有亮光的地方?一个人躲在这儿不害怕?”
“你以为我愿意跟这儿待着?当了一个多月的没脑袋的苍蝇,够啦,这回我可不到处胡撞啦。”她果然有理由,“告诉你吧,我男人就在这边,当然我就得到这边来等着。”
“有线索啦?”真是意外的欣喜,我竟用上了侦查破案的常用语,怕她不懂,忙又改了个说法,“怎么知道他在这边?”
“有人看见过他,”她指着白露酒吧的正门,“从那门口出来的。”
什么人能为她提供这样重要的信息?
(待续)